象征是一种非常古老而又普遍使用的艺术手法,即使在中国的传统诗词里也不例外。只是在现代诗中,象征更加充满创造性,日益趋向个人化,因而具有了独特的魅力。人的存在首先是感性的,理性存在于感性的生活和世界之中。人的一切抽象的思考和感情也都产生于感性的实践之中,产生于具体的事物之中。象征的手法在表达思想感情的时候,恰恰是为它们找到一个合适的“物象”,赋予它们以感性的形式。
象征的构成有三个要素,即具有思想的对象、他事物以及二者之间的类似点。如用橄榄枝、鸽子来象征和平。象征与比喻不同,比喻是具有相似性的两类具体事物的相比,象征则具有较明显的哲理性和想象力,往往是用一个具体的事物比拟具有相似点的思想或感情。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是卞之琳那首著名的《断章》。里面运用了象征手法,整诗充满了哲理的象征意味。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时候,“你”是看的主体,而“风景”则是客体;与此同时,楼上“看风景人”也在看着“你”,“你”由此成为别人眼中风景的一部分,成为被看的客体。诗的第二节意思大体与第一节同,“你”之于“明月”是住体/客体关系,而“你”也同时成为“别人”梦境中的一部分,由此一定程度上的主体,变成另一种程度上的客体。正如诗人自己所言,“我要表达的是一种事物都是‘相对’的观念”。从这一依据出发,诗人确实是想通过“断章不断”的圆满表达,来反映一种普遍联系、相互转化的人生哲理体验。但同时代的李健吾却不这么认为,他把这首诗的意旨理解为——表达一种人生的悲哀。人生都是互为装饰的,人死后进了坟墓,变成了地球的装饰,一生也便结束了。对比而言,这是两种截然相对的解读。哪一种更接近于原诗呢?
我思想 故我是蝴蝶
万年后小花的轻呼
穿过无梦无醒的云雾
重新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这是戴望舒的短诗《我思想》。从字面理解,联想到“庄周梦蝶”的典故,它无非是想表达一种蝴蝶梦庄周,庄周梦蝴蝶,人生如梦的处世哲学。但我们是否还可做更深一层的解读呢?我创造着(“我思想”,就是一种艺术创造者的自白),故我是美丽的。即使我现在不被理解,即使我现在死去了,但是只要经过一种历史的理解者的轻轻呼唤(在这里,蝴蝶/小花是一种理解/被理解的关系),我就会透过“无梦无醒”的死亡境界重新展示我的美丽。这是一种寻求知音的呼唤,同时也是一种对于自己艺术的自信。但究竟是表层的意旨,还是深层的意旨更接近诗歌文本呢?很难说。正如对《断章》的解读,作者说要表达“相对”观念,但李健吾说,与其说我跟你的说法是相对立的,不如说是相得益彰的,互相补充的。可见,象征主义的运用导致诗歌的多义性,而多义性正是象征主义的一大特征。这种多义性本身,当然有一个更接近于诗歌的客观意义,我们可以通过查找材料,结合诗人所处时代和当时的思想及生活状态予以证明究竟那种理解更接近文本,更令人信服地接受。但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正是因为象征主义的存在,真正导致了现代诗歌的无穷魅力。正如宗白华所言“借有限表现无限,以瞬间暗示永恒,所谓一粒沙子里看出世界,一朵野花里包含着一个天堂”,这是象征主义的大境界。
我们应该培养自己对一些深层表现方法、艺术的兴趣,培养我们阅读各类作品的能力。不要拒绝晦涩,不要拒绝象征,不要拒绝深层的艺术,不要满足于看看那种时尚的故事就为止了,而应该去提高。要读诗,要听音乐,要看小说,同时也要看一些深层的东西,提高我们的鉴赏能力,这是我们民族素质提高的一部分。
(菏泽社员 侯长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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