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公最近有点苦恼,任凭怎么劝说,年事渐高的公公婆婆,就是不肯随我们一起来城里居住。更让人担忧的是,这俩快七十岁的老人,不听我们小辈的劝阻,依然坚持自己种地打粮食。每当看到我们小区里退休的老人们跳广场舞打太极拳,悠然的过着生活,老公的心里就有些纠结。
再有几天就是公爹的生日,我俩特意调休了几天,一来给老人家做寿,二来就想彻底说服俩位老人“退休”进城。刚进村子,正好遇见三五个老头老太从村委大院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其中一位兴致很高,边走路还边哼着小曲儿。同行的一位是前院的孙大爷,以前常常和公爹下棋打牌,和我们相熟。一看到我们,就兴奋地喊着丈夫的小名:“你爹当官了,你们是回来给他祝贺的吧!”一向低调的公爹也没谦虚,满脸的笑意里藏不住地有一些骄傲。原来,现在农村改制,乡村变社区了。为了进一步改善社区群众的人居环境,提升居民的生活水平,特别是业余文化生活,社区在改善原水、电、路、暖等设施的基础上,新配置了社区服务中心、文化健身广场等公共服务设施,这不,一向喜欢下棋打牌儿又威望甚高的公爹,如愿以偿、众望所归地做了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棋牌室的“主任”。
看到公爹一脸的开心,我和老公准备趁热打铁,说服老人家彻底地放弃耕作,颐享天年。
晚上吃过饭,公公跟婆婆说:“今天孩子们在家,你也别去跳舞健身了,咱们一家人喝喝茶拉拉呱。”老公一看火候正好,首先就开了腔:“爹,你也不年轻了,现在又当上了棋牌室主任,咱家的地就不要再种了吧?”公爹端起茶,呷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你们不要再劝了,这地嘛,只要我身体没毛病,就得种着。不然,我百年后无法向你爷爷交待。”公爹随后给我们讲起了家里的过去:原来,爷爷是十里八乡的出名的种地好把式,但因为家里没有地,打小日子就过得特别窄巴,一年到头就指望着给别人扛活养家。一到麦季,他老人家手里的镰刀能割上百亩地,每当坐在地头歇歇腰的时候,看着一片片倒在自己手里的别人家的麦子,爷爷通常心里的酸楚就会咕噜咕噜地冒出泡来。新中国成立前夕,爷爷第一次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地,一辈子对党和政府感恩不尽的他老人家,临终前给公爹撂下一句话:再忙也要种好咱的地!
这时候我倒是恍然大悟了,九十年代初我和老公结婚前,就听说我的公爹在村子里是个能人,改革开放伊始,就和兄弟们合伙,建了个砖瓦厂,曾经是村子里第一个“万元户”。打我进门后,发现公婆家里年年种地,公爹还特别在意自己地里的收成是否比得上四邻。原来他老人家有个种地的情结在这里。看着满面红光身体硬朗的公爹,我和老公对视了一眼,看来说服他老人家需要找另一个突破口。
“爹,你为了我们小辈的脸面,你也该退休了。”我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方向:“你老俩都这么大年纪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看见你还在耕作,人家会误会我们养不起二老呢。”公爹看穿了我的激将法,嘿嘿的笑了一声,推心置腹的说:“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孝心,目前我和你娘身体还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再说呢,现如今种地,没有过去那肩挑手抬的体力活了,耕种机、收割机、喷灌机,都是机器在干活。我们平时,就是去地头转悠转悠,管理管理,就好比城里的老人们早晚的遛弯儿,看看绿油油的庄稼,再去棋牌室和老兄弟老街坊们打打牌下下棋,日子过得好着呢。现在咱老家也不比城里差多少。你们都很孝顺,我自己手里也有积蓄,我们老俩口经济上宽裕得很。”公爹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再说了,现在国家推进城镇化,咱村的老人们也都领上退休金了,村里的五保户都有吃有喝有零钱花。我和你娘种地,就图个乐趣,没有人笑话你们!你没看现如今城里的人都跑来村里租地种呢。”
看着公爹眼角眉梢的满足和自豪,我和老公也只有妥协了。是啊,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国家的不断强大,农村早已不是我们当初离开时的模样了。我们的老家,在我们的一次次探望中一次次蜕变着:宽敞明亮的院落,清洁整齐的道路,绿草荫荫、鲜花盛开的绿化带,设备先进的社区活动中心。我们的村庄从物质到精神都在一步步靓丽起来。古人说得好,“百孝顺为先”,既然老人家觉得现在的生活安泰祥乐,我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返程的路上,我们感慨良多。感谢我们的政府富国强民,惟愿我们的祖国国富民强!
(九三学社潍坊市高新支社 王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