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屋有多少年了,已经没有人知道。 矮矮的老屋坐落在村子的西头,是我们的祖辈们迁民初建村庄的地方。老屋坐北朝南,三开间,厚厚的墙体是俗称的两行台子五行硷的土墙,东西长满外三丈三,宽满外一丈五,蓝布瓦覆顶,上面长满了厚厚的苔藓,破破的,凸显出了她所经历的风雨沧桑。 屋内面积不到四十平米。榆木做的门板被风雨侵蚀出一道道沟痕,像刀刻的一样,门板之间的缝隙常随四季的而变化而缩小或放大。钉门板的圆钉、门吊儿等一应铁器据母亲说都在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时拔掉交给公家炼铁了。父亲后来用了较小的洋钉替代,门吊儿也只简单的用较粗的铁丝暂抵一时,因此有时门板也是活动的,好似两扇没有做好的门。门槛上半部被我小时候练习拉锯一点点锯掉了,剩下残槛也慢慢的腐朽掉了。屋内地面是用黏土夯实的泥土地面,没有铺砖。地面常因家人走动沾带的泥土变的凸凹不平,像用鹅卵石铺就而成,每年都得整平几次。两根较粗的榆木梁架在厚厚的土墙上支撑着檩木等房屋的支架。梁上拴着一根沾满灰尘的苘绳,它的下面绑着一个用树杈做的木勾儿,不时的在空中摇摆几下。房顶看起来黑黑的,长期的烟熏火燎已分辨不出房架的木料材质,布满灰尘的蜘蛛网在其下面轻轻地颤动,显得房屋更加苍老破旧。老屋东西两间房的前墙上各有一个木窗棂,窗口较小屋内显得比较昏暗。屋顶的椽子上用一根根的小木楔子均匀地摆放在上面,与其上面的谷杆草一起构成了屋顶。据母亲说这些材料还是在她与父亲结婚不久后因房屋漏雨我姥爷从十八里地外的他家用小推车送来的,经六十多年的时间洗礼已看不出房顶翻修的迹象。这次修葺也是我家老屋房龄的唯一记忆,她究竟有多少年了,随着祖爷爷、爷爷的作古已没人知晓。屋内由房顶到墙基黑黑的颜色逐渐变淡,衬显出房屋十分破旧又古老的十分自然,阳光透过瓦缝由脊檩处的两个鼠洞射进来照射在后墙上,显得十分刺眼,但屋内却亮堂了些。 记得老屋的墙体和墙砖之间夹有一层厚厚的豆秸,被土质的墙体压得非常硬实,好似一块纤维板,人们都俗称其为硷草,是用来防潮的。据老人讲黑豆秸最防潮,我家住在黄河下游是以前的黄泛区,为了防止土墙受潮垮塌人们往往在砖质墙基与土墙之间夹点豆秸防潮,慢慢的也就形成了这种建房的习惯。但它的使用期是没法与砖和水泥相比的,长久的潮湿风蚀虫咬等往往用不了多少年。我家老屋上的硷草在我小时候被父亲用他从墓地里捡来的蓝砖替换了,同时换掉的还有墙基中不能再承重的老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也不愿使用墓砖建房,在我们这里用墓地里的东西建房是犯忌讳的,唯恐避之不及。那时候是公社集体时期,人们靠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养家,劳动人员多的能勉强糊口,我家只有父母两个劳动力,祖爷爷、爷爷和我妹姊们等八人都不能参加劳动,一年下来能吃饱就算不错了,更不用说买砖建房了。 屋小人多,家里没有储存粮食的的房间,大梁和屋顶之间的空间也就成了我们的粮仓。父亲在我们家仅有的一颗老柳树上砍了两根粗粗长长的柳椽,一头架在梁上一头穿在山墙上掏的墙洞中就做成了支架,铺上用高粱杆编制的薄子,四边再用一些破旧的苇席堵住较大的缝隙就做成了一个比较大的储藏间。收入的地瓜干等食材就放在上面。这个储藏间虽然通风透气有利于粮食的储藏,但也给老鼠提供了生存空间,它们在上面吃喝玩耍,我们就在棚下听着它们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吧!为了赶跑它们父亲经常搬一架木梯子爬到上面去捉。捉老鼠也成了姊妹争相爬上爬下的理由,其实我们是害怕老鼠的,真正的目的是从挂在大梁上的馍篮子偷些吃的。我们家人多劳力少,分到的粮食不够吃,多数时间只能喝稀饭。母亲做的的窝窝头是留给祖爷爷、爷爷和干力气活的父亲吃的,吃不饱又不董事的我们就趁父母不在家时找机会去偷些吃,其实父母是知道的,他们佯装不知默不作声,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得饱穿得暖健健康康的成长呢! 每当和母亲提起这事时,她总免不了抿着嘴笑,从她的笑容里我看到了现在生活的幸福,也体察到了她那淡淡的心酸的回忆。是啊,几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那座曾经拥挤的老屋已不再住人,我和姊妹们也都早已成家立业分家另住,各自的住房面积都绰绰有余,也只有在空闲或春节期间我才会再回到那里,到那块不知道小时候坐了多少次的门枕石上坐一坐,看着养育我的老屋,想着童年的往事,不仅感慨万千。国家的发展早已步入正轨,战略规划的实施,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已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富裕后的人们不再为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而发愁,高质量的生活水平已成为人们的美好追求。为了整合资源实现更好的发展,散乱的村庄被一座座崭新的现代化城镇所替代……我真的非常庆幸我们能够生活在这个伟大的新时代。作为年轻一代的科技工作者我不仅要为我们的祖国感到骄傲,更要因为能为祖国繁荣昌盛工作贡献自己的力量而感到自豪。 我家的老屋还依然矗立在那儿,她不仅仅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寄托着我对幸福童年的回忆;她更是祖国发展历史的见证者,她经历了民族的风雨沧桑,见证了祖国的繁荣富强,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忘不了我家的老屋!(九三学社社员、政协菏泽市定陶区委员会常务委员、菏泽市定陶区科学技术局 副局长 薛方锁) |